屯文子博,低产界吊车尾选手,取关随意。

【藕饼】丹心

*一发完,he,魔童原作向, 时间线封神后

*配角死亡预警,私设多如星星

*改了文名,请勿介意



讲一个不做神仙的故事。


哪吒寻见敖丙时,敖丙正坐在一片云头上,嘴里哼着哪吒有点耳熟的调子。他目光往前投去,前方是遥遥无际的天和连绵不绝的云。 

“你这家伙,叫小爷好找。”

敖丙闻声回头。风火轮离得还有些距离时,哪吒就纵身跳了下来。两道火轮落在另一片云头,化成一只憨态可掬的猪,哼了两声,趴着睡去了。

“找我的话,吹海螺就好了。”敖丙看着哪吒在他身旁坐下来。他顺势一躺,把头枕在敖丙腿上。

“那也是‘等’你来找我,”哪吒道,“万一有天你迷路了怎么办?小爷也得知道要怎么能找到你。”

“反正总是你有理。”敖丙一哂,知道自己辩不过哪吒,把手一挥,便有阵阵清凉微风袭来,叫哪吒十分受用。

“你怎么找到这么处好地方的?够清净。”

“星君白日事务清闲,无意寻到的。”

哪吒眼一眯,冷哼一声,道:“天帝这个老东西……你知道么,天庭朝上的那群神仙,模样可神气了,本事却没和架子一样大——酆都地狱跑了个小恶鬼到人间,派去的鬼差被耍得团团转,居然半个月都没抓着,于是递折子找天帝搬救兵。等我下人间寻到它,它已然害了一村的人。小爷直接一枪打他个魂飞魄散,也不消再回地狱受什么刑了,轮回都是妄想。”

敖丙默然,哪吒仿若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那一村人的魂我盯着鬼差挨个收了,好生洗去前尘,下辈子还能投人道。”

“也好……”敖丙面色轻松起来,“难怪几日未见你了,可还有好好修行?”

哪吒抓住敖丙的手和他五指相扣,冲敖丙眨了眨眼:“不如你亲自查看一番啰。” 

哪吒天生火相,魔丸之气嚣张肆意,最喜的便是敖丙纯然的冰系灵力。敖丙握着哪吒的手,缓缓以自身灵力疏导哪吒体内的灵力。小周天一轮习完,叫哪吒四肢百骸皆痛快舒畅。他支起身来,环住敖丙的腰,啄了一下那片温软的唇瓣,问道:“离你当值还有多久?”

敖丙哪能不知道哪吒什么意思,脸微微红了起来:“一、一个多时辰吧……”

哪吒神识探过四周,确认无人可打扰他好事,以额相贴,抵住敖丙鼻息:“那就不折腾你太久。”语毕,一边亲一边就势将人扑进层层叠叠的云里。         


敖丙身为华盖星君,平素深居简出,除了哪吒,只与夜间同掌紫薇星群的几位星君为点头之交。此刻他站在天阶下,看着三界各路神仙络绎不绝寻阶而上去往西王母的蟠桃宴,不由得踌躇了脚步。

按理他没收到请柬,是无法来参加的。但是哪吒收到了,他已缺席了好几年,这次被李靖严令必须参加,哪吒抓了抓头发,一手拉过一旁还在喝茶的敖丙,说那他陪我。敖丙实在没法对李靖真诚的目光说不,拱拱手应下了。

敖丙仰头看着天阶,叹了口气。走在前面的哪吒回过头,看他落在后面,道:“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去踢毽子,或者去山河社稷图里切磋切磋。”

敖丙摇摇头:“你别叫李天王太为难,好歹是西王母,请柬都送你了,面子还是要给的。”

哪吒不以为意:“我又不巴结她,给什么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乐得不用参与这些无聊的宴会,我不管,总归是我不得趣,你就得陪我一起遭罪。”

敖丙无言一笑,迎了上去。

入殿时,敖丙从袖口取出请柬,递给负责记名录的仙子。仙子看了眼折子,乌黑眼珠一转,道:“中坛元帅大天尊哪吒三太子……”水袖朝哪吒扬了扬,“是这位吧?那您是?”

不等敖丙回答,哪吒先出声了:“华盖星君敖丙。”

仙子将手在名录上一扫,歉声道:“对不住呢,这位星君不在本次邀请的仙君之列。”

哪吒把敖丙拉到身后,对仙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是元帅天生的印记。”面对这位战功赫赫杀名在外的战神三太子,她哪里敢提什么魔丸。

哪吒又指指敖丙额头:“那他的呢?”

小仙子微声:“是灵珠……”

哪吒两手一拍,轻快道:“我为魔丸他为灵珠,同为混元珠一体,邀我便是邀他……”

下半句出口,却是声音并着眼神一起冷了下去:“懂了么?”

仙子头低得不能再低,急急道:“三太子息怒!是小仙失礼了!二位进园后径直朝前走,宴会还有一炷香便开始了……”

敖丙走出好几步路,回头看了眼那还在伏低做小的仙子,小声对哪吒说:“她好像被你吓到了。”

哪吒瞥他一眼,道:“这天界没有省油的灯。她若像看起来那般好欺负的样子,西王母也不会让她独理迎宾事宜了,不信你等下个宾客来再看她。”

果不其然,当太白金星拖着长长的白胡子走到大殿门口,那小仙子已然换上一副笑脸相迎,还伸手扶着太白金星进了殿。

敖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进退有度,八面玲珑。”

哪吒轻哼一声,拉着敖丙的手去寻自己的席位了。

敖丙在众人投来的目光里坐下,颇有些不自在。原因无他:别的席位,仙阶低的神仙,坐在大殿下方,两两一桌;名望高的神仙,坐在大殿中阶,一人一桌,随侍仙童站在身后。只有哪吒,被引到自己的桌前发现只有一张坐席时,便招来仙童要在自己这一桌再添一个。高座之上的西王母雍容华贵,却是个好脾气,挥挥手便应下了。思至此,他低着头,从果盘里揪出颗又圆又大的葡萄来,当成是哪吒,开始“剥皮”。

你气什么呀。哪吒以神识传声入密。不坐我旁边,你还想坐哪里?

你太张扬了,没发现大家都看着我们吗?敖丙把剥干净的葡萄肉塞进哪吒嘴里。

看就看呗,你这么好看。哪吒笑起来。这葡萄甜,你也试试。

敖丙选择闭嘴,专心剥葡萄,他从来说不过哪吒。

——中坛元帅旁边……那是华盖星君吧?

——是啊,看见他额间印记没?灵珠转世,成仙前是东海龙族三太子。

敖丙手一顿,把葡萄放进嘴里。也不知道是大殿下方的哪两个小仙,传音入密没修习好,竟叫他也听到了。不过龙族三太子这称呼一出来,真有那么一瞬间叫他觉得恍若隔世。

——什么?龙族?怪不得他头上有角……我还当是天上什么新奇的珊瑚饰物呢……可不对啊,我这么观他真身,分明不是龙。

——龙族可是妖,他若以龙族真身,哪能修成仙。听说当年三坛海会大神受雷劫,他也在场,化去了妖身,太乙仙人助哪吒三太子时,便一并也帮他修了新肉身。

这仙界着实消息不灵通。敖丙想,他现下原身确实不是龙,可谁说龙族就不能修成仙了,百年前龙族便除了妖籍封为散仙统御四海了好么。他这肉身也不是太乙做的,是哪吒花了三天三夜,以仙池的莲花花梗编成龙身,花瓣贴做龙鳞幻化成的,甚至他的龙角,哪吒喜欢的紧,便也给他依样做了个。虽然这“龙身”比不得他从前真龙之身那般柔韧,但当哪吒捧着这小小龙形凑到七色宝莲前兴奋地给还是魂魄的他看时,他也沙子里进眼睛了。

他从前总是惯于藏起那对晶莹剔透的龙角,因为害怕泄露自己的身份,害怕被别人视为异类。但是得到那副新身体后,他突然了悟,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其实都没关系。喜欢他的人,连他的身份也会一并喜欢。厌恶他的人,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也会骂一句无耻的妖族。可惜的是,他懂的有点晚,等到他已不再是龙,才真正接受了身为龙的那个自己。

敖丙胡乱地想着过去的事,那两个八卦的小仙却还没停:

——若你说的是真的,他可是灵珠转世啊,怎么只是个星君?

——嗐,什么灵珠“转世”,那灵珠,据说是龙族……呀呀呀呀呀,我衣服怎么烧起来了!

大殿下方发生了点小骚动,敖丙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哪吒指尖一收,神色倦懒。

“叽叽喳喳,吵死了。”   


一道火光破开乾元山周围缭绕的云海,停在了太乙真人的金光洞前。守门仙童弯腰行礼,恭敬道:“元帅有礼了,真人已等候多时,我等这便通报真人,洞内备有茶酒,您先小憩片刻。”

哪吒闻言,足尖点地,几步跃至洞内,寻了块石椅,悠闲躺好。半个时辰前太乙一道加急金光令飞上天,闯进他仙府屋内直直贴在他脑门上,接着太乙真人带着口音的四个字便闯入了他神识:要事,速来。

他这师父平日里没个正形,偶有除魔事务派与他,也都是乘朵云慢悠悠飞上天,表面上是传令,一边说还一边蹭他府内别人送的美酒喝,似这般紧急找他,还是百余年来头一次。

哪吒一杯茶送至嘴边,还没来得及入口,余光就瞥见一个胖乎乎的影子朝他扑来:“哎呀呀我的心肝宝贝徒儿,来,让为师抱抱……”

哪吒把茶杯往空中一抛,侧身从石头上翻下来,伸手一接,茶杯又稳稳落在他手里。他一脸嫌弃地看着扑空后趴在石头上的太乙真人,道:“师父您有事说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老要抱我。”

你要敖丙抱的时候还少了?太乙默默吐槽,从石头上爬起来,揉揉鼻子,正了正神色,道:“这次急召你来,是有件事,不周山听过没?”

“听过,被共工撞断的那座山,它断了天就塌了,女娲便采石补天。这不是小时候听得不要了的故事么?”眼看着太乙一副要讲故事的样子,哪吒扯了根草叼着,重新躺回石头上。

“不周山原本是支撑天的一道天柱,女娲补天后重新建起四根天柱,有一道便位于不周山断山处。”太乙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一条蛟龙,现下正往那里飞去。”

“蛟龙?”哪吒以手支颐,打了个哈欠,“它去干嘛?”

“一条入了魔的蛟龙,发了疯,”太乙望向洞外,“要去撞碎天柱。”

“靠!”哪吒把草吐了,“那还不去拦它!”

“师尊已经派人上报天庭了,那蛟龙乃真龙所化,几人拦得住她?我找你来,除了因为你能拦她,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在听到“真龙”二字时,哪吒就隐隐觉得不妙,他几乎瞬间想到了他认识的那条龙。

“那蛟龙是敖丙的姑姑。”

哪吒瞬间火气便上来了,脸上红纹隐隐发光,他大声道:“那你还让我去?入魔了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让我亲手杀她?”

太乙叹了口气:“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去。她本就是封神大战时趁乱从深海地牢里逃出来的,阐截两教战事才歇,天庭神位几乎重洗了一遍,才放任她这几年逍遥在外。如今她已成魔,天庭是万万容不得她的。你给她留条全尸,总好过她被带上天庭,当着敖丙的面被处死吧。”

哪吒气焰消下去,低着头,默不作声。

太乙劝道:“敖丙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事情原委也不会怪你的。其实他姑姑……也算个可怜人,唉,冤孽冤债罢了。要是被抓到天庭,少不得狱罚加身,你便当做个好事,替敖丙送她一程。”

哪吒仍是垂头。好半晌,他才默然起身,手臂一伸,火尖枪瞬间飞来,被他轻轻一握。

他抬眼看向太乙,神色正然:“不周山往哪个方向?” 

哪吒踩着风火轮,用了十成十速度,在第二天夜里追上了那条穿行于山谷间的紫色的蛟龙。

蛟龙浑身每一片鳞片都泛着黑色的魔气,眼瞳更是像泼墨一片没有任何神采。哪吒皱着眉,举起枪,用力朝她掷去。

火尖枪裹着火焰,划开夜色,去势如破竹。

蛟龙远远便感应到来者不善,她侧身一躲,身躯撞上旁边的山崖,崖石滚落下来,打在她身上,她也未觉。她扭头恶狠狠盯着高空中的哪吒,一声龙吟震得山谷四处摇晃。下一秒,便改变方向朝哪吒袭来。

哪吒手一挥,火尖枪空中拐了个弯,从蛟龙背后飞刺而来,钉在龙鳞上,却没能刺穿。枪尖与鳞片摩擦,在黑夜中激起一条火花,映出蛟龙冷酷无情的脸。

火尖枪飞回哪吒手中,他闭了眼,额心印记红光大盛,三味真火萦绕周身,火光照亮天际,混天绫在他周身随风猎猎飞舞。

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战意。

东边天色泛起鱼肚白时,这一处山谷已是一片狼籍,几处大坑零落,昭示着战事惨烈。 

敖英躺在地上,头发混着血污盖住了她美丽的脸庞。火尖枪钉在她的胸口,黑色魔气像她的生命一样从这个无法愈合的伤口慢慢流散。

哪吒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握住枪柄,准备把枪拔出来。

敖英忽然轻轻开口:“丙儿还好吗?”

哪吒动作停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半晌回道:“挺好的。”

敖英闭上了眼,仿佛在回忆什么。

“龙族从被关进海底起,就不曾再有新的小龙出生了,直到申公豹偷来那颗灵珠,丙儿才从被大哥藏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蛋里出来。

“他出生的时候那么小,我隔着岩浆远远望了一眼,又开始怨恨起大哥,要不是他愚昧,听信天上那些所谓神仙的话……我龙族又何必这般屈辱地过活。”

“我本以为我不会见到他的,大哥怎么会让他知道他还有个被关起来的姑姑呢。”敖英的眼神忽然变得奇异的柔和,“但是他一岁多的时候,从石柱上跳了下来,冲我喊了句,姑姑。”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孩子,总是偷偷来找我说话,要我给他讲海外边的故事。他总是会用忧伤的目光看我足上的锁链,他不明白为什么岩浆下我们也是龙,却和别的龙不一样……咳咳……他真的挺傻的。这么傻,大哥还要送他去做神仙。”

是挺傻的。哪吒想。傻的只会替别人着想,不在乎自己。

“天上那些神仙,都不是好东西……天帝骗我龙族……就连那个人,连他也骗我!骗我助他登仙,却又以镇魔杵要杀我!”敖英的声音里,有哪吒听不懂的恨意与痛苦。“封神大战结束龙族脱困,大哥还愿意做神仙,但我绝对不做!大哥就又把我关了起来……是丙儿……他偷偷放走了我。”

“我自知今日必死,这些话再不说,也无处与人说起了……我知道你和丙儿关系甚好,你帮我个忙吧。”

哪吒破天荒耐着性子听完敖英说这番话,已是心存怜悯,开口道:“你说吧。” 

半个时辰后,哪吒拿着敖英给他的东西,乘着风火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金色的龙血流了一地,敖英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她看着天,天很清,很蓝,却开始下起雨来。 

她轻轻弯起嘴角。

大哥,是你吗。 


哪吒在金光洞睡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他爬起来,抓抓头发,盯着脚边的火尖枪好一会儿,问旁边的小童:“师父呢?”

“闭关去了。”

三天前哪吒交给太乙一件东西,求了他件事。太乙拿着那东西,看看哪吒,又看看手上,一脸挣扎,最终还是跺跺脚,转身走了。太乙到底疼他,做了他同谋。

哪吒扯出一个笑,他仰起头,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他望向天空,忽然觉得这天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想撕掉它虚伪的表面。

他心里有个计划,在完成前,他不准备再见敖丙了。  

敖丙与其余几位星君告了别,慢慢走回自己的仙府。

天上的时间,过得好似格外慢。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到哪吒,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去过哪吒的元帅府,但侍童总说哪吒不在,问去哪儿了,也只得到摇摇头的回复。

大概是很忙吧,不知道哪吒应不应付得了。敖丙想。

心念一转,他又安下心来。自封神后百余年来,哪吒从未出过状况,对自己的力量也掌握得渐入佳境,况且自己作为灵珠也没有感应到魔丸的波动,那么哪吒应该还好。

敖丙走进府内,正欲回屋歇息,忽然觉得胸口灵力一阵翻涌,冲乱得他站立都不稳,不得已伸手扶住了一旁的仙桂。

他的心瞬间就乱了。

凌霄殿内,天帝听着千里眼汇报的情况,脸色越来越不豫。

“二郎神伤势如何?”“叫火尖枪刺穿右肩,被啸天犬救回,伤势已止住。”

“托塔天王呢?”

“李天王昨日去了西方听佛祖讲经,还未归来。”

“太乙真人可有去请?”

“去了,但据说真人上个月便闭关了,也不知请不请的到。”

天帝以指扣案,沉吟半晌。

“宣华盖星君。” 

敖丙凌空盘腿而坐,周身灵力环绕。他眉头皱的很紧,额上全是汗。

无论他尝试多少次,始终冲不破那层封印。他生来的好脾气,快要被心头的烦闷与担忧磨光了。是以太白金星驾着朵云落到府里时,他也没空去管。

“哎呀,华盖星君,快随老身走一遭,天帝陛下宣你!”

天帝陛下四个字入耳,敖丙瞬间停下体内运转灵力,落在地上,一口血吐在一旁,拂开太白金星扶他的手,冷声道:“劳烦老君带路。”  

这是敖丙第二次踏足凌霄殿。

他失了平日里的随和模样,眉梢眼里都是冰,冷冷看着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众神之主。

天帝笑了:“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当年做的交易,我让你考虑了,你接受了,而且也不亏,不是么。”

敖丙没接他话,直接挑明:“找我来,是因为哪吒吧。他怎么了?”

“他被一条魔蟒咬伤手臂注入了魔气。乾坤圈震碎了,魔气压不住,他现在失去了意识。法宝可以再炼,但太乙闭关,还没出来。”

“你要我怎么做?”

“我把你身上的封印除了,你,去把他带回来。我现在还不想杀他。”

“你还不想杀他?”敖丙声音越发冷了,“有我在,你永远别想。”

“杀他是有点可惜,所以我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上位者俯视着敖丙,抬起手,凌空成掌,一道光落在敖丙身上。

封印被收回瞬间,敖丙灵珠之力全开,将自己神识送了出去,一时他心海间天地万物分明。

他寻得哪吒方位,下一秒便化作一道灵光飞出了凌霄殿。  


敖丙找到哪吒时,那条魔蟒已被他砍成两半,他却还似不解恨,又拿火尖枪去割它的皮肉。敖丙没有收敛气息,当他停在空中,哪吒瞬间便察觉到他的存在,回身便将火尖枪掷了过来。

那枪裹着烈焰劈开夜色而来,敖丙召唤出冰壁作盾,然而入魔的魔丸,戾气比他想的还要凶,冰壁被直接破成碎片,下一瞬,那把金灿的枪尖便停直击面部而来。

敖丙侧身躲了过去,他没有唤出武器,对哪吒每一样招式只挡不攻。他半身灵力被封许多年,运用并不熟练,哪吒又是带着十足杀意出手,很快他便落了下风。过了百余招,敖丙被打落在地,枪风袭来时,他忘了抵挡,睁大眼睛看着哪吒。

枪尖停在了眼前。

这位燃着无情业火的杀神,在目光触及他脸庞时,握枪的手顿住了。

敖丙这才意识到自己右脸上,似是有什么液体在顺着皮肤缓缓流下。

他抬手想拭去,混天绫却乘风而来,缠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前拽去,直直跌进哪吒怀里。哪吒左手锢住他,右手把火尖枪往地上一立,伸过来扶住他的脸。

敖丙一个“你”字刚出口,就被哪吒呼在脸颊和脖子上的气息烫得没了声。

哪吒在舔吻他的伤口。

神血被哪吒舐去,细长的伤口被他用舌尖轻轻熨过。

敖丙心跳如鼓,整个脸又红又烫,努力想镇定着声音,轻轻喊道:“哪吒……” 

哪吒抱着他好一会儿,那股令人胆颤的杀意才慢慢褪去。

敖丙又轻轻喊了声:“哪吒……?”

“我在。”

敖丙呼出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哪吒的手在敖丙背上慢慢摸索着,敖丙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敖丙,你信我吗?”

敖丙不解,但这是他的哪吒,他本能点头:“信。”

哪吒轻轻笑了,火尖枪飞过来,枪尖被他握在手里。混天绫把敖丙的手又绕了几圈,哪吒单臂锢住敖丙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有点疼,你忍一忍。”

他亲了亲敖丙的耳垂,下一秒,他握着枪尖,划开了敖丙的背部。  

敖丙几乎是瞬间痛呼失声。

若是普通刀剑,神体被伤后短时间内会自动愈合,但火尖枪这等神兵,受了哪吒灵力加持,对神体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哪吒把他抱得太紧,生生按下他所有挣扎。

疼痛之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处被注入体内。那东西融进他的身体里,重塑了他所有血肉筋脉。

敖丙睁大了眼睛。

“龙筋……你哪来的龙筋……”

“你姑姑的。”眼看着敖丙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金色的龙血,哪吒一边给他止血治伤,一边答他的话,“她入魔了,要去撞断天柱,我只能杀了她。这龙筋,是她死前要我给你的,上面残留的魔气,已被师父炼化了。”

敖英那日的话还在哪吒耳边。她说龙没有龙筋便无法腾飞,只能像蛇一样匍匐于地。敖丙自重塑肉身后,从未化过一次龙形,龙的骨子里,仍旧作为是百鳞之长的高傲,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委顿于地的样子让哪吒看到。

敖丙嘴唇轻颤,身上痛感并着心口哀恸,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把脸埋在哪吒颈间,哪吒便觉得那里湿漉漉的。混天绫松开敖丙,绕回哪吒身上,用尾梢轻轻蹭了蹭敖丙的龙角。


天色突然变得昏暗起来,云层间金光雷电闪映,隐隐传来战鼓的声音。

哪吒看了一眼天上,抱着他的小龙,道:“你那天坐在云上,唱的是陈塘关的渔歌对不对?”他松开敖丙,看向对方海一样明澈又深远的眼睛,尽管那里现在笼着一层忧伤。哪吒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我只问你,你要回天上做那劳什子神仙,还是要做一条龙?”

敖丙神色挣扎起来,他垂下头,不敢看哪吒那双真诚又炽烈的眼睛,他想起了封神时天帝同他说的话。

天边的战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哪吒握住敖丙的肩膀,沉声道:“你不欠谁什么,你懂不懂?海底炼狱已平,龙族脱困。我虽做了神仙,但我所做之事皆不违本心,我亦是自由的。你没有必要再为了我和龙族受天帝的制约。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敖丙抬起头来,他捧着哪吒的脸,声音轻颤着:“我想……保护你们……只要我在,他总会有所顾忌。”

哪吒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你护我护得够久了,从天雷到封神之战,若不是你,我早就入魔了。看见云层上那些天兵了吗?不过别怕,我现在只问你的想法,你想做神仙,还是做东海的一条小白龙?”

敖丙轻轻摩挲着哪吒俊俏的脸庞,他的眼神很清很亮,只映着哪吒的影子。

他说:“我想做一条龙。”

哪吒粲然一笑,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开怀道:“来,变给我看看!当年光顾着打架,都没能仔细瞧瞧。后来我见过的所有龙,都没你好看!”

敖丙失笑:“又说没看清,又说我最好看,歪理。”

他张开手臂,脚底有光亮生出,渐渐向上,将他包围。那光亮愈盛,哪吒以手遮眼,有什么庞然大物冲天而起,带起劲风阵阵。

头顶一声清越龙吟传来。

哪吒睁开眼,仰头望去,看见了那条熟悉的白龙。

敖丙明显比三岁时的龙形大了不少,通体银白龙麟,泛着清冷冷的银辉,比望月仙子仙驾之月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清辉映亮了半片天际,也照清了云层上的天兵天将们。

雷公电母敲响了手中法器,一道雷电自云层间劈下。

一同响起的还有雷公的声音:“龙族出生死亡皆受天界管辖,中坛元帅大天尊哪吒,你助华盖星君敖丙私塑龙身,已是违背天规。我等奉命捉拿你二人归案。”

哪吒啐了一声。

敖丙飞至哪吒头顶,上方凭空凝结一层冰,承下那道天雷,碎冰皆被他龙身挡去。

云上另一个洪越声音响起:“华盖星君,天帝有言,你若还记得封神时的诺言,最好是劝大将军一并伏罪。”

敖丙化回人形,还未来得及说话,哪吒便飞至半空,握住了他的手。

“听他放什么屁。今日我敢做,便是不惧天。”

敖丙回望哪吒,亦是握紧了他的手。

哪吒以枪指天:“要战便战!”   


混元珠生于天地开辟之初,集灵气之大成,更兼哪吒敖丙修行许多年,是故太上老君雷公电母等虽神龄远大于他俩,一时间却也斗不过灵珠魔丸合力对抗。

众仙见战他二人不赢,互相对了个眼神,祭出各自法宝,站得八方,形成一个阵法。

哪吒抹了唇边的血,低声告诉敖丙:“伏魔阵。”

敖丙在天界读过不少古书,一听名字便立刻从脑海中搜刮起书籍里提及这阵法的内容,他立刻以手在二人上方撑起结界。

“这阵法对我没有影响,却是用来对付你的。你到底是魔丸本源,这阵法只镇魔气。他们应该还不敢杀我们,不然直接用诛仙阵了。”

阵法中央一道金光落下,直击结界,敖丙勉力撑起,那光被结界挡住,击落在四周,溅起飞沙无数。敖丙对哪吒道:“这阵法却也不是不能破,但你碰不得这伏魔金光。我会以元神护你,你可看见阵法西北方?那里就是阵眼,打破它就行了!”

哪吒道:“那岂不是以你为盾?不行,这帮神仙可没手软,万一你元神……”

敖丙凑过去吻住了哪吒,把他后话堵了回去,笑着说:“是谁刚刚说不要怕的?今日要么破这阵,要么伏罪,最差的结果无非一死,我做好了准备,你也不必想着给我退路。”

哪吒注视着敖丙的眼睛,那眼神他曾经看过。

“你傻不傻?”

敖丙化成一道蓝色的光,温柔地包裹住哪吒。

“不傻,谁喜欢你啊。”   


哪吒抱着昏迷不醒的敖丙坐在凌霄殿内。天帝端坐在御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少年,他沉声道:“听说你要见我?”

哪吒舔舔干涩的唇,道:“伏魔阵我破了,那帮神仙打不过我们,我也不想打了。陛下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我便来跟你谈谈条件。”

“你的要求我猜到了,无非是放走这小灵珠。可你凭什么跟我谈要求呢?”

哪吒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你若不答应,我跟他就从这九重天上跳下去,舍了肉身,再化为善恶不分的混元珠,把你这天庭搅得天翻地覆。至于我们做不做得到,你心里很清楚。”

帝冠上垂下的珠帘挡住了天帝的表情,他声音变冷了许多:“你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哪吒不以为意点点头,他干过的荒唐事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你要是放敖丙回东海,我可以继续留在天庭,你手下那些神仙,比我强者能有多少?”

“放他回东海?让那群龙族有堂而皇之跟天庭作对的力量?”

哪吒的眼神锐利地看向高座,陈述着事实:“所以你封他灵力,留他在天庭,却又不重用他,叫他做个闲散星君,只是用来牵制我和龙族的。你知道有他在,我就会留在这里,敖广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天帝仔细审视着哪吒:“你知我封他灵力……所以今日入魔之事,你是故意为之的么?”

“你猜。”

“你既然都明白,自是知道我不可能放他走的。”

“龙族会反,那只是陛下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因耗尽灵力而昏睡的敖丙不知何时转醒,他轻轻道,“千年前,我族助天庭平四海乱,镇妖兽,所求不过除妖籍,能光明正大行于世间罢了。即便从我出生起,父王教导我的,也只是如何封神登仙,为龙族正名,而不是反叛天庭。战事只会给我族带来灾难,龙族在被大赦前,所余仅剩多少条龙,天帝陛下不会不知道吧?”

敖丙转过头看向天帝,道:“你所担忧的无非是自己权力不保。若我今日离去,我可保证天界不犯龙族,龙族亦不反。但若我今日与哪吒死于天庭,我父王是必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天帝一拍案,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当初就不该封你们做神仙。”

哪吒接道:“是啊,想利用我们,却又被我们反将一军。陛下小心急火攻心。”

“你……!”

哪吒抬起头,无畏地直视着众神之主。他把怀里的敖丙抱得很紧,好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所以便不怕再失去什么。

“罢了……元始天尊当年分离混元珠,使其投胎,本就是想让你们沾染人性,若再化为混元珠,又不知该乱多少年……”天帝转过身,两袖一振,背于身后。

“走吧。”

“谢过陛下。”敖丙抬起手,掌心一片龙鳞缓缓浮起,飞出殿外,升向了华盖星的方位。“星轨既定,我不忍其乱。此龙鳞承我神识,替我守华盖星。”言罢,他扯扯了哪吒的袖子。

哪吒抱着他站起来,两人化作一蓝一红两道神光,离开了天庭。   


哪吒带着敖丙落在了陈塘关外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海滩上,此刻又是夕阳西下,海水映着夕阳,泛起温柔的波光。

他揽着敖丙坐在礁石上,冲混天绫点了个头,这机灵的神器便飞向海里,把海水来回搅了几番,又飞回来,自行拧干了水,缠回了哪吒身上。

哪吒摸了摸敖丙的脸,无奈道:“你真的很爱逞强,元神差点就碎了。你记得我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

“若从宝莲出来开始算,近两百年。”

“两百年啊……我们几乎从没分开,去哪儿都是一起,这会要我放开你,真的有点难。但龙族喜水,东海该是你最好的养伤去处了。我已经通知你爹了,待会他就来接你。”

敖丙把脸贴在哪吒胸前,轻轻蹭了蹭,道:“五十年,最多五十年,我养好了伤便来找你。在天庭蹉跎许多年,都没看过人间,到时候你陪我去看看吧。”

“一言为定。” 

敖广浮出海面,落在了海滩上,他面色天生高傲严峻,只有一双眼,在看见敖丙时,涌动了几分柔情。

哪吒把又睡过去的敖丙轻轻交到他怀里。

“照顾好他。”

敖广低头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明明孩子已经长大了,缩在他怀里时却又那样小。他没有正面回答哪吒,而是沉声道:“他是吾儿。”

哪吒愣了一瞬,这话许多年前他也曾听过。或许天下父亲皆是一样,爱难开口。  


哪吒目送敖广父子消失在海面良久,才召来风火轮。

他抬头看向天。

“天道既诞我,我道即天道。”

下一瞬,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明亮又热烈,割裂了天空。 

-完-


吃粮一个月,来交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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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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